日前，农业部、国家食药监总局联合签发《关于有条件放开养殖红鳍东方鲀和养殖暗纹东方鲀加工经营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
这意味着，自1990年起，历经政策波动的河鲀，终于在26年之后，可以有条件地合法化食用了。
养殖业者表示，“有限开禁”将对河鲀养殖业产生重大影响，被抑制了近30年的市场需求将随着此次政策放开而持续上扬。据了解，在日本、韩国等地，河鲀早已在市场上正常流通。今后，中国的饕客们将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去品尝“鲜冠天下”的河鲀了。
河鲀美味与剧毒的生死取舍
河鲀味虽鲜美，但野生河鲀体内的河鲀毒素是剧毒的。据报道，河鲀毒素能够阻断钠离子通道，封闭神经轴突传导能力，导致神经麻痹引起死亡。0.0005克河鲀毒素或0.001克河鲀酸就足以使1公斤重的小狗死亡。也正基于安全的考虑，1990年，原卫生部出台的“禁令”——《水产品卫生管理办法》明确：“河鲀鱼有剧毒，不得流入市场”。在此之前，食用野生河鲀鱼中毒致死虽偶有发生，但监管方面一直处于空白。从此，在政策层面，河鲀鱼的食用与养殖，一直游走在灰色的边缘地带。
不过，据专家介绍，不同种类的河鲀鱼，其毒性差异很大。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师尹绍武介绍，河鲀鱼种类繁多，东方鲀就有19种，不同品种的河鲀鱼，其毒素差异非常明显。比如暗纹东方鲀，这种河鲀鱼从海中洄游到淡水中产卵，本身毒性就较小，经过多年的人工养殖，可以确定没有食用风险。
“要想让养殖河鲀鱼正大光明地走向餐桌，第一步就是要从其安全性入手。”中国渔业协会河鲀鱼分会会长、江苏中洋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钱晓明说，“是否可以通过养殖环节，从源头上控制河鲀鱼毒素呢？”1993年，中洋集团开始研究河鲀鱼毒素产生的机理、影响的因素，研究河鲀鱼饲料、河鲀鱼性腺发育时对毒素的控制，并将各种控制措施标准化，于2001年开始创建暗纹东方鲀标准化示范区，并获得河鲀鱼控毒和健康养殖发明专利，制定了关于河鲀鱼的系列国家标准。
“通过这些标准化的控制措施，经过近20年的8代选育，中洋暗纹东方鲀不产生毒素，性状稳定，连续10年经国家卫生部食品检验所和国家疾控中心抽检，均为无毒物。”钱晓明出示了一份国家食品安全风险评估中心的检验报告，显示中洋牌暗纹东方鲀的血、肝脏、鱼肉、精巢、卵巢均为无毒物。
根据国际通用的鉴别标准，河鲀鱼毒素含量可分为无毒、弱毒、有毒、强毒等四个级别，检测含量小于2.2mg/kg为无毒级。
目前，各地养殖的红鳍东方鲀和暗纹东方鲀产品，由国家疾控中心、出入境检验检疫局检验中心、地方质量检验所等具有资质的权威检测机构出具的河鲀毒素检测结果显示，几乎全部未检出毒素或小于毒素0.05mg/kg，至今最高检测结果为0.21mg/kg，远小于限量值的十分之一。该结论表明，养殖河鲀的毒性含量明显降低，已达到无毒级，并且经过无毒加工处理，可以安全食用。
“禁食令”26年历经争议
今年9月，农业部等三部委的“开禁”通知，给争议了近30年的河鲀鱼“禁食令”下达了“休战符”。
尽管河鲀鱼的种类有几十种之多，但此次《通知》有条件放开的仅是东方鲀的其中两种——红鳍东方鲀和暗纹东方鲀。据中国渔业协会河鲀鱼分会的调研报告显示，这两种东方鲀在中国养殖和食用范围最广。
业界养殖户表示，红鳍东方鲀主要是海水养殖，产品大多外销到日、韩等国，养殖基地多在辽宁、河北、山东一带；长江流域养殖种类则以暗纹东方鲀为主，产品以内销为主，江苏、广东为主要养殖基地。
业内专家称，这两个东方鲀品种经过20余年经验积累，其技术及安全性控制手段已完全成熟。不过，其他东方鲀品种依然是禁止的。
不过，哪怕是有限“开禁”（仅对两个品种的东方鲀有条件放开），这一成果的得来仍非常不易。
专家表示，对于河鲀鱼市场的管理，主要针对的是河鲀鱼流通领域的最末端，而我国希望从河鲀鱼流通领域的最初阶段来管理和规范。
此次国家部委有条件放开政策便是这种思路的延续——通过河鲀鱼源基地的备案来确保规范化养殖，再通过对于河鲀鱼加工环节的严格审核，确保流入市场的河鲀鱼安全无毒。
中国河鲀鱼养殖龙头企业之一、大连天正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孟雪松说，“这和中国人多、餐馆以及厨师难以集中管理等原因也是分不开的。”这也使得河鲀鱼的解禁之路反复而漫长。
河鲀产业迎来春天
既然人工养殖的一些品种的河鲀已达无毒级，为何河鲀鱼中毒的新闻近年来仍偶有出现？2015年可查明的河鲀中毒事件有7起，在这些中毒事件中，河鲀有的是“在河里钓到”，有的是“在路边问小贩购买”，还有两例是“在菜市场捡到”。在所有的中毒案例中，都是由自己烹饪的野生河鲀鱼。显然，“来路不明、自己烹制”是这些河鲀鱼中毒事件的症结所在。
“告诉老百姓哪些河鲀鱼可以放心地吃，才能有效杜绝河鲀鱼中毒现象。”中洋集团董事长钱晓明认为，此次有条件放开政策改变了以往“只堵不疏”的做法，老百姓不用再自己偷偷地搞河鲀鱼去吃。
江苏中洋生态鱼类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大勇说，此次有限开禁政策可以说是个“双保险”政策。源头上，人工养殖的河鲀鱼其实已经无毒了，但是允许在市场上流通的还必须是经过加工的河鲀鱼，“这样一来，就更加保险和安全。”据他介绍，此次政策有条件放开，对于河鲀产业是一个重大利好，销量会成倍上升。与此同时，随着河鲀鱼不再是高级食客的专享，其价格可能会有所下降，“每个家庭都能够吃得起河鲀鱼，河鲀真正地进入到家庭餐桌中去。”
调查发现，小小的河鲀背后，其实隐藏着一个庞大的产业。而人工养殖技术的成熟以及国家管制政策的松口，更是加速了河鲀鱼的产业化之路。
据报道，做河鲀鱼生意的不仅仅是一些规模较大的养殖企业，在上海、广东等地也分布着一些养殖河鲀的渔民。在北方，还有企业加农户的养殖模式，企业将鱼苗分发到农户家养殖。
根据中国渔业协会河鲀分会的不完全统计，在黄渤海地区和长江流域直接从事河鲀养殖的业户就有4000余家。而整个河鲀鱼产业链的从业人员则超过50万，包括种苗、养成、技术服务、饵料供应、活鱼与冰鲜鱼运输、配合饲料加工、渔业设施和出口贸易等，更大的产业链延伸是酒店餐饮业。据该协会统计，目前中国全年的河鲀养殖量近5万吨，除一部分出口日本韩国，大部分都被国内市场消费。
然而，由于此前国内对河鲀鱼的禁令，使得出口至日韩等国的河鲀鱼遭到价格打压，这让国内出口河鲀鱼的企业“心里憋闷”却又无可奈何。
“如果国内市场不放开，国外市场又只有日本、韩国，定价权完全掌握在人家手中，最后只能低价抛售。”孟雪松说，此次“解禁”后，远销日韩等地的河鲀鱼出口价格也会上涨。
而对于主打国内市场的河鲀鱼养殖企业来说，此次为养殖河鲀鱼“正名”，国内对河鲀鱼的需求将会暴涨。钱晓明预计，需求推动产业发展，被抑制了近30年的需求将会随着此次政策放开而持续上涨。未来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河鲀鱼的养殖、加工、物流、销售、餐饮等一系列产业链中。
“河鲀鱼行业洗牌的力度将加大，”孟雪松说，中小养殖企业将被逐渐纳入规模化基地的管理中，未来“公司+基地+养殖户+标准化”的模式将成为主流。通过形成专业合作社等组织，利用高标准来优胜劣汰，促进行业的健康发展。
随之而来的还有对于河鲀鱼的科研提升。据科研文献表明，河鲀鱼除了肉质鲜美，曾让人生畏的河鲀鱼毒素更是科研至宝。高纯度的河鲀鱼毒素具有很高的医药和商业价值。随着海洋药物的开发，河鲀鱼毒素在临床的应用也越来越广泛，是神经生物学和生理学研究极其有用的工具药。
“回溯整个河鲀鱼产业链，从上游养殖业到下游餐饮业，再到相关科研工作，河鲀鱼的产业发展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态势。可以说，产业的春天即将来临。”钱晓明说。
（来源：中国食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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